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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四十九天》(35.2)


私家侦探博✘鬼魂时影

前世今生,灵异玄幻

人鬼情未了


全文搭配bgm☞《遇萤》 


感谢打赏@宫锦城 @鲱鱼不臭 @Sanflower ’ 



以下正文,谢谢支持




八十一天后,移花蛊成,王母观的老观主不见了,一名而立之岁的小道长取而代之,道号鹧鸪。


一百年光阴翩然而过,人间又是一番改朝换代,九嶷山渐渐被遗忘,成了无人问津的荒山。


鹧鸪子将“王母观”牌匾取下,换上了“伽蓝寺”,时影站在寺门前指挥,挂正了才笑,“还是这名字好听。”


“改成玉骨更好听。”鹧鸪子爬下来说。


时影噗嗤笑出了声,“不要啦,你怎么总对伽蓝这么大敌意啊,这匾可是他专门为我题的,我喜欢。”


“是你死后为你题的。”


“鹧鸪子。”时影不满道。


“好好好不说了,我嘴欠,我嘴欠行了吧,你的小郎君哪哪儿都好。”鹧鸪子忧愁地摇头,提着“王母观”牌匾进了寺门,时影也不在意这小插曲。


鹧鸪子烦百里氏不是一天两天了,随时提起都得埋汰两句,他就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,百里氏于他就是杀子之仇,就算有个与众不同的百里弘毅也难消他心头之恨。


时影思及这个形容正想笑,就听到招魂铃与锁链齐响,回过头,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从天而降。


“又来?你们最近很闲吗,三天两头就来一趟?”时影看向面无表情的黑白无常,就像招呼登门造访的邻居一般轻松。


黑白无常是阎罗手下最强的阴帅,他们都索不到魂,也不必再派别人,于是时影与黑白无常斗智斗勇近百年,谁也伤不了谁,看对方的脸已经快吐了。


“新朝建立后,人间国泰民安,游魂野鬼确实少了很多。”黑无常此人不撒谎,心情好的时候老老实实跟你聊天,不好的时候就一句话不说直接开打。


今日显然属于前者,时影笑了笑,“差事少了,看来你心情不错,说吧,今儿想怎么打?”


“今日不想打。”黑无常摇了摇头。


时影奇怪地看他一眼,“不想打你来找我作甚?”


“阎罗下令,不能不听,兄长昨日缚幽州恶灵受伤了,我不是你的对手,何必自找苦吃。”黑无常说,时影看向一旁的白无常,才发现他面色较往日更加苍白,依稀透明了。时影了然道:“缚灵太多,阴力反噬了罢,不打就进来坐,鹧鸪子酿了新酒,尝尝?”


地府渡死不渡生,孤魂念生不能生,同病相怜之人,同享无边寂寞,打架也是有趣的。


时影并非恶鬼,黑白无常并非恶人,不过各自为战,却谁也奈何不了谁,黑白无常只当打了交差,时影只当切磋武艺,偶尔打完还能坐下来聊两句。


“酒就不了。”黑无常话音一顿,欲言又止。


时影等了一会儿,他看了看身边的白无常,阴恻恻的一张脸露出尴尬之色实在有些好笑。


时影挑了挑眉就问:“你想让我帮白无常治伤?为何?地府中又不是没医差,信不过他们还有判官大人,你开了口他还能说不治吗?”


“小八与姓崔的不合已有万年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
“兄长。”黑无常拉了白无常,时影笑道:“他与崔判官再不合也是同僚,与我呢?我与阴司已是不死不休,替你治伤,对我而言百害无利。”


黑无常抿了抿唇,白无常拽起他的手就要走,“我说了并无大碍,休养一段时日就好了,你非来找他。”


“等等。”黑无常挣脱了手,又走回时影身前。


“小八!”


“阎罗命我与兄长押你回地府,已近百年。崔珪与我不合是真,任务迟迟不完成,他便有了打压我的借口,阎罗本就信他甚于我,有意惩戒,才会让兄长独自一人赴幽州缚灵。此后还不知会派如何差事,也不知崔珪可会从中作梗,兄长的伤拖不得。”他说完解了缠绕右臂的勾魂锁链,咣当一声,锁链落地。


时影看了他一眼。


黑无常再摘下高帽,弯腰俯首道:“官帽武器已卸,我是范无咎,不是黑无常。求郎君为我兄长治伤,只要郎君愿意出手,范无咎承郎君一情,答疑解惑也好,留待他日兑现也罢,我一定履行承诺。”


时影含笑看着他,没有答话,白无常拧紧了眉走上前,拉黑无常让他起来,“你这是做什么,小八,起来!我说了我没事,受伤罢了,这些年我受伤还少么?来之前你不是这么同我讲的……”


黑无常拂开了白无常的手,低头不言,他额前两须随风而动,白无常红艳的眼妆是一朵盛放莲花。


时影笑了笑:“我以为范郎纵横阴界百万年,当真已两眼空空,不曾想,也逃不脱这俗套。”


“花开并蒂,天地双生,混沌之中我降世,第一眼所见便是他,百万年形影不离,我与兄长共享魂灵。”黑无常淡淡地说,语气一如往日,没有丝毫起伏。


五月初夏,天气正好,暖阳照亮镌刻他眼尾的曼陀花纹,为他苍白的脸镀上一抹颜色。他抬眸看向时影,一向冰冷的面容悄然柔化,“郎君,我说过,我只是看过太多悲欢离合,人情冷暖,可我并非草木。”


并非草木。时影恍然回溯当年,也不知谁想的,给小郎君起了个木石之心的名号,越传越广,伴随他终生,可是,谁又知他的痴情。


“活得久了,见得多了,人就懒了,事不关己,管它作甚。”时影说着凉薄一笑,仰头望天,长长地叹了口气,“若真是草木,无牵无挂,何苦一直活下去。”


“并蒂双生,却是阴盛于阳,兄长将天地能量让给了我,从而阴力远不如我。三界只知黑白无常形影不离,不知其中原委,可阎罗与判官,我瞒不得。崔珪阴谲,妄想统领众阴将,让我与兄长屈他之下,我与他的矛盾早晚要闹到阎罗面前,不会太久了。崔珪知晓自己斤两,奈何不了我,就会对兄长下手。”


黑无常咬了咬牙,再次俯首道:“恳请郎君出手为我兄长治伤,今日之恩,范无咎……”


“起来吧。”时影伸了手,黑无常却没抬头。


他是一根筋的性子,做足了准备来求时影,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,也正因此,他是天生的将,自古文臣压武将,地府中亦然,他怎么斗得过圆滑的崔判官。


“答应你了,替你兄长疗伤,起来吧。”时影忽地笑了,就在黑无常抬头的一瞬间。


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竟也会出现惊喜之色,它那么耀眼,就像无垠夜空忽然闪现一颗星。


记忆中,也是一季夏天,小郎君从王宫跑到集市再爬上山,只为给他送一只化了的糖葫芦,他记得他咬下果子的时候,他的眼睛也是这么亮,闪动着无法描述的,一切鲜活而明媚的情绪。


真好看。


“那,郎君需要我做什么,只要我能做到……”


“不需要你做什么。”时影捡起了他的勾魂锁链,引他们进门,又笑着说:“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。”


黑无常扶着白无常,爽快点头,“郎君请问。”


“我身故时,为何魂魄即刻离体?鬼差索魂,为何迟到半月?还有,百里弘毅,他往生了么?我空闲时一直在人间寻他气息,却未果,他今生何处?”


黑无常顿了顿脚步,与白无常对视一眼,时影看出他们些许为难,也没反悔,只道:“能答就答,不能答我也会替谢郎疗伤,告诉我百里弘毅去向就好,左右已错过轮回大限,我有的是时间自己去搞明白。”


“不是,可以答。”黑无常不想食言而肥。


今日来求时影,本也没抱多大希望,毕竟立场不同,说难听些就是死敌,时影以德报怨实属仁义,只要他答三个问题更是宽厚,他并非知恩不报之辈。


略微想了想,黑无常就说:“此事涉及天地秘辛,鬼差受阴司监视,不得违反阴律,我也不例外,以防万一,你开结界。”


“好。”时影带二人进了王母殿中,鹧鸪子愣了愣,还以为时影在同他讲话,问什么好,时影就说:“不是,黑白无常来了,你将灵晶草与四方魂术所需的法器取来,然后回避一下,我要替谢郎疗伤。”


“哈?”鹧鸪子总是搞不懂时影的脑回路,愣了好一会儿,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就问:“你替他疗伤?玉骨……”


“我晓得。”时影提前打断他的长篇大论,“各取所需。”


“哦。”鹧鸪子听他这么说才理解了些,但还是不放心,走得一步三回头。


时影抬手黑白无常坐在蒲团上,自己也坐下,双手翻印再拍下,阵法在三人身下落成,他转身看向黑无常,“半个时辰,隔绝你们的气息了。”


“好。”黑无常点了点头便说:“郎君所问,身故时为何魂魄离体。的确与郎君所想一致,此事并不寻常,也非意外,而是郎君生前已不能算凡人。”


“不算凡人?”时影挑了眉,“可我,那我是什么?”


“通俗来说,半人半神。”黑无常解释道:“郎君玄黄之术大成,应对天地规则有所了解。神分三种,一是天地所孕,降世即为神,二是神与神结合所孕神子,三是人界万物修炼出神格,神格圆满得以飞升,郎君显然是第三种。郎君生而为神的命格,也就是说,功法必会大成,神格会在郎君有生之年圆满。郎君身故时,神格已经存在了,只是郎君还没有意识到,以我所闻来看,郎君大抵本该在百岁之时飞升。”


“那依你所言,我功法必会大成,阳寿也必会在百年之上才对,可我身故之年不过三十有二。”


“是,所以郎君阳寿未尽,命不该绝。”黑无常坦然道,“郎君之所以身陨,是因为郎君要替伽蓝逆天改命,伽蓝本该在二世之初覆灭于陈,如果郎君不施邪术,以命相救的话。郎君可还记得,战前四年占得一坤卦,后又于观音像祈愿,得琴弦崩裂。”


时影点点头,黑无常便说:“卦为上天示警,弦为郎君先祖,玉骨上神提醒,可郎君执迷不悟,依旧这么做了,神格圆满前肉身陨落,命格自然也毁了。”


“如此。”时影并不后悔,只是不解,“可百万年间,飞升不成陨落之人数不胜数,这与我魂魄离体何干?”


“飞升不成陨落之人也分两种,一是并非神命,阳寿之内本就注定陨落之人,二是郎君这般,天选命格却因劫而亡之人。百万年间,如郎君一般陨落之人也不少,身故时半人半神,魂魄离体,因为你们的命不由阴司来写,名不在生死簿,不入轮回往生。”


“不入轮回往生?”时影难得惊诧,思及身故后种种,他忽地灵光闪现,又觉不可思议,“范郎所说不入轮回往生,是指不为地府所辖,还是不能?”


“不为地府所辖在前,天选命格之人因逆天而行陨落,天地自然会有不同程度的惩罚,所以往生与否,入哪道轮回,皆由天地律法裁决。”黑无常说到这便也解答了第二个问题:“郎君虽行逆天之举,但此举为善,救苍生无数,所以天地裁决,给了郎君往生的机会,再世为人。阴司得到天地示意才将郎君之名写入索魂册中,所以鬼差索魂迟到半月,赶在了往生大限的最后一日,但郎君拒令,还伤了鬼差。”


“郎君万箭穿心而亡,且难舍凡尘,怨极恨极,催生出极大的阴力,比郎君生前法力更甚。郎君拒令后,阴司自然不会放任强大至此的亡魂游荡人间,不管郎君心性究竟如何,阴司要杜绝一切霍乱产生的可能,所以两百年间派无数阴差缉拿郎君。”黑无常指了指自己和白无常,“此事由判官所辖,阎罗本不会过问,但郎君阴力太强,还杀了鬼差,判官恐再放任会酿成大祸,上报阎罗,阎罗得知后派过我下属阴将,派过无常,最后派了我与兄长。”


时影看他一眼,笑道:“如此说来,我这些年不得安宁不能怪你们,该怪那告状的崔判官?”


“我没有这么说。”黑无常一本正经地摇了头,平和道:“他上报阎罗在情理之中,维护人间太平是所有阴司执法者共同的职责,我不会公私不分。”


时影笑了笑,没再说什么,解开魂魄离体之谜,在这百无聊赖的岁月中也算件喜事了。鹧鸪子端了托盘过来,时影让他放在蒲团边,将灵晶草扔进石钵里,边捣边问:“百里弘毅呢,他今生何处?”


“他。”黑无常转头看了看白无常,这似乎是他拿不定主意时的习惯性动作。时影皱了皱眉,始料未及黑无常会犹豫,他本以为第三问是最好回答的。


“怎么了?”时影直接问道:“他没往生?”


黑无常沉默了很久,时影眉头越皱越紧,耐心即将耗尽时黑无常才抬了眸,诚恳道:“郎君仁义,我也不愿欺瞒,只此事确难如实相告,请郎君恕罪。”


“为何?”时影不解,“你方才所言,哪句话不涉密?”


“方才之问,郎君只想要个答案,百里弘毅之事,郎君恐怕不能保证只是听听,若郎君有所行动,消息从何而来一查便知,我与兄长难逃天雷惩戒。”


“有所行动?”时影闻言联想万千,哪还能坐得住,逼近黑无常就问:“你什么意思?弘毅他怎么了?他只是一介凡人,死后不轮回往生还能如何?若他好好地往生了,我会有什么威胁到阴司的行动?”


“郎君冷静,他很好,郎君所想的种种意外统统没有发生过。”黑无常并未慌乱,神情依旧淡淡,与时影对视,半晌后叹了口气,“我只能告诉郎君,百里弘毅已在正常轮回之中,至于何时降生人间,今生又是如何命格,生死簿早有安排,郎君只需等待。”


时影扫视他双眼,“范郎确定我能等到吗?”


黑无常迎上他审视的目光,点了点头,“我确定。”


“若你在这件事上撒谎……”


“范无咎任凭郎君处置。”黑无常坦荡地答,随后道:“我可以答应郎君,尽量照看百里弘毅轮回的情况,若有意外,或今生落定,都第一时间告知郎君。”


时影于是坐回蒲团上,垂了眸,“多谢。”


他起身布阵,魂柱平放于东南西北四角,红绳穿铃系在四角再交叉,再端起石钵,灵晶草混合其他辅料已研磨成汁,时影示意白无常坐过来。


“稍后我会以灵晶草汁液封住你周身气穴,以此作饵,召四方邪灵入阵。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,吸收阵中邪灵的阴力,补足亏虚,切莫贪多,之后喝下剩余的灵晶草汁液,我替你疏通淤塞气穴,明白了吗?”


白无常并非直爽干脆的性子,对黑无常求人替他治伤还耿耿于怀,看了看时影,点头小声说了好。


他背对时影坐下,解了高帽,也解了衣袍,无常服褪下,苍白裸背上阴纹遍布,时影瞧了瞧就说:“被反噬成这样,可不是只靠休养就能恢复的。”


白无常抓紧衣袍,余光瞥了瞥身后,“谢郎君,相助。”


“谢错人了。”时影蘸了灵晶草汁涂在穴位,抬眸看黑无常,笑了笑就说:“范郎平生,只此一次求人罢。”


黑无常闻言偏过了头,难掩局促,咳了两声就说:“我虽不通医术,识货之能还是有的。这灵晶草举世罕见,得来不易,我不能白要,钱财郎君定是不感兴趣,有没有别的什么……三界之内的仙草灵花,其他也可以,我会想办法为郎君寻来。”


“不必了。”时影只是笑,风穿堂而过,撩动他如雪衣衫。


从前也有一人,平生只为他两次求人,如今,他在何处呢?


时影低着头涂药,“那些问题,其实问不问都行,身外之物就更没什么好计较,范无咎,我今日替谢必安治伤,只是因为你求我了。”


“我了解你,若非挚爱,被逼无奈,你不屑低头。”时影指尖颤了颤,一滴碧绿的药汁滚下白无常肩头,他屈指抹掉了,嗓音已是沧桑,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,这道理我还是懂的,所以其实,你不必谢我。”


“要谢的。”黑无常喃喃道,看着时影,他身后的王母像也闯入了视野中。


她双目慈悲,俯瞰大殿,与他垂眸的姿态无限重合。


黑无常看了一会儿便笑了,时影问他笑什么,他摇了摇头说:“笑你命不该绝。”


“嗯?”


“你未能飞升。”黑无常轻声说:“是仙界的损失。”


时影愣了片刻便失笑,“我确是不知,范郎也会夸人,还夸得这般离谱。”


实话罢了。黑无常低了头,没再说话,等时影放下石钵便起身,说去寺门前给他们护法。


“喂,你太放心了吧,不怕我偷摸动手脚吗?”


“要动早就动了。”黑无常走到寺门前坐下,背对寺内,他仰望初夏晴空,万年不变的面瘫脸露出一丝笑意,“郎君是真君子,不屑小人行径。”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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